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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曲阑深处重相见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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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晕黄的光彩中,万物似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爱睍莼璩

    暮色四合,那两个异域男子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完毕,只见两人朝着人群的方向微一鞠躬,然后转身走到身后立着的一个齐人高的柜子面前,也不说话,将空空的柜子打开示意给众人看,待众人看仔细了,其中一人随即弯腰钻了进去。

    柜子合上,另一个异域人朝着柜门手腕轻转,像是指尖蕴藏了什么魔法,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得无限好奇,皆是目不转睛。

    异域人舞了一会儿才停下,照例朝着人群鞠了一躬,然后打开了身侧的柜门。

    一双雪白细致的玉足从柜中伸了出来塍。

    那显然不是刚才进去的那人的脚,也不是一双属于男子的脚。

    看热闹的众人情不自禁屏了气。

    蒙着面纱的女子从柜子中婀娜走出,乐声适时的缓缓流淌,女子仿佛夜间的精灵一般,身子灵动的随着乐声舞动起来漓。

    不知何处飞来无数的金色蝴蝶,竟围绕在女子周围翩然起舞。

    整个场景美得不可思议。

    无人舍得移开赞叹的目光。

    然,与此同时,楼上两个人,与众人注视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萧隐似是不可置信,脱口:“是他......”

    君衍也看到了,并未说话,只是眸中颜色渐深,转为暗沉。

    楼下的百姓无一不被幻术表演者精彩的表演折服,唯有一个人,是背对着人潮聚集的方向独自行走,在金色余光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漠城最出名的地方莫过于漠河.

    漠河起源于南疆最有名的苏未山,途中流经多个重要城市,在漠城地带形成细流河面,船只可以经此直达下一座城镇。

    因此是一条极为便捷的通道。不管是来往客旅,亦或是本城的居民,大多选择此路径。

    此刻,拂柳岸边正停靠着一艘木船。

    秋风凉意,船舱内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彼此说着话。

    船夫正在认真整理最后开船需要的东西,他每日靠渡船为生,这已经是今日的最后一班船。

    整理的空当,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船头的黑衣女子,她面朝着河流的方向闭目养神,脸上神色淡淡,从上船开始,这个奇怪的女子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微微叹气,每日来往的客人何其多,他们,想必都是有故事的人吧。

    船只准备妥当,船夫正欲撑浆离开,忽然感觉船只一沉,。

    男子声音轻柔好听:“船家,可否搭载我一程?”

    船头站立着的黑衣女子身子突然狠狠一震,回过头来怔怔凝着身前白衣的男子。

    谦谦君子,温润带笑的眼眸里有她泪眼模样:“抱歉,我来迟了。”

    其实不迟。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二日清晨,天微亮,街上已经有行人缓缓走动。

    君衍坐在客栈楼下喝茶,一会儿就见萧隐从外面回来,在他面前坐了,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豪饮了一杯。

    方才喘了口气说道:“我去查证过了,魏家九代单传,祖祖辈辈都是铸剑师,三年前魏家少主无故失踪,魏家人心涣散,很快就没落下去,原来魏家的老宅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如今漠城里最好的铸剑师是在沈家,听说,他们家向来与魏家是死对头,以往魏家还在鼎盛时期的时候,处处压他们一头,魏家一倒,沈家就彻底翻身了。”

    “沈家如今当家者是什么人?”略沈眉,君衍开口问道。

    “叫沈幕,听说他为人非常重情重义,妻子死了十年,一直没有续过弦,”萧隐停顿一下,转而说道,“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不续弦的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他的女儿,他的女儿.....

    .如今还尚未出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越听越觉得离谱,君衍抬头看他。

    萧隐笑嘻嘻:“魏家少主无故失踪,说不定魏家的铸剑谱已经落在沈家手上,我们要拿到手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可以使用美男计,到时候他女儿爱上你,不愁拿不到剑谱。”

    “如此也好,省得多费功夫。”君衍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萧隐一口茶没喝下去,“噗”的一声全吐在了对面男子身上,“哈哈!阿衍,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他们从小就认识,除去君臣名分,更是最好的朋友,在外便是熟稔的直呼姓名,君衍漫不经心掸了掸胸前被他喷湿的衣服,语气慵懒的:“谁和你开玩笑,我们现在就去沈家拜访,”起身,最后不忘冷冷落下一句话,“哦,还有,衣服不能穿了,你需得赔我一件,你要是手上没有余钱,我就直接从你下个月的响银里扣了!”

    “喂!”一听他说这个,萧隐立马跟个皮球似的蔫了,起身巴巴儿的跟在他身后,循循善诱道,“我那点儿响银都不够我一个人花的,其实吧,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不还是我去色.诱得了......”

    君衍回头瞧他一眼,淡笑应:“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了。”

    萧隐:“......阿衍,我错了......”

    傍晚时分,君衍同萧隐以客人身份入了沈家大宅。

    老板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与想象中精明的样子大不相同,若不是下人介绍,恐怕不会有人认得面前这个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的中年男人便是这府中的主子沈幕。

    “两位请坐,不知两位光临本府,可是要铸剑?”

    来沈府要求铸剑的人,大部分是江湖人士,而眼前的两位年轻男子,清俊脱尘,看起来不像是常年闯荡江湖之人。

    若是官商,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

    有丫头奉上茶,一边倒茶一边忍不住抬眼偷偷瞄了瞄大厅中站立着的英俊的客人,退去时脸颊依稀染了一丝红。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气质高贵的男子呢......还一次就是两个。

    面前忽然落下一双绣着兰花的鞋履,她低着头差点撞上,她的心一惊,面前女子的声音温凉的:“走路怎么不看路,撞到人了怎么办?”

    “小、小姐,对不起。”她连声道歉,这次脸却是彻底红了。

    女子见她懊悔模样,也没有真的责怪,只道:“往后小心些。”

    “是。”

    “府上来客人了?”

    “是的,来了两位公子,长得很好看,看起来,不像是来铸剑的呢......”

    “不像......”女子喃喃念了一句,往某个方向淡淡看了一眼,回头道,“好了,去忙你的吧。”

    这一头,三人坐下了,君衍慢悠悠饮了口茶,抬眸望着座上的沈幕,缓缓说道:“沈先生,听说你们沈家有世上最好的铸剑师,也不知是否真如传言所说?”

    谈到铸剑,沈幕立刻朗声大笑起来,语气中溢满的皆是自傲:“那是自然,这世上,没有我们沈家造不出来的剑。”

    “此话可当真?”他似不相信,轻问道。

    “自然当真,公子想要什么剑,尽管直说。”

    他沉吟片刻,稍倾,口中似漫不经心的轻吐出两字:“湛泸。”

    “——什么?”一听到剑的名字,沈幕满眼尽是不可置信。

    君衍懒懒抬眼,目光深如潭水,仿佛是笃定,只道:“这把剑,沈家能做么?”

    “这......”沈幕难得的迟疑起来。

    湛泸,名剑之首,传说是由一千年前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是君子之剑,神铁打造,在冰冷的的泉水中冶炼,历时一年才完成,剑身乌黑冷澈,剑之成也,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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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并不是他推托,也不是他沈家找不出来材料,而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见过此剑,或者说,世间存不存在这把剑都是未知数!

    更别惶论去打造了。

    君衍也不催促,只低头抿茶,萧隐坐在旁边,折扇下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半响,正以为气氛要就此沉默下去,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公子要的剑,沈家能做。”

    三个同时抬头,一白衣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容颜称不上绝色,然而眉色间清丽淡雅,十分耐看。

    “素衣。”沈幕出声唤道,神色间略显得古怪,像是隐隐的斥责。

    原来进来的女子便是沈家独女沈素衣。

    沈素衣朝着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放心吧爹,没事的。”

    见她出言安慰自己,沈幕脸色依旧不大好,但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沈素衣转而抬头看着座上的君衍,抿唇笑了一笑,说出条件:“铸造这把剑的材料十分难寻,铸造时间也不是一日两日,费用相对来说会比较昂贵,也不知公子可否接受?”

    女子话说得很清楚明白,如果不能支付昂贵的费用,自然也就不用铸剑了——相应的,也不会损害到沈家近年来日渐蓬勃升起的声誉。

    ——毕竟那是一把世间从未听闻有谁见过的上古神剑。

    外界传言只说沈幕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除了对亡妻的悼念,另一方面也担心女儿受到欺负,因此自亡妻死后十年来一直未曾续弦。

    他如此聪慧的女儿沈素衣,反而极少被人提及。

    是有意忽略?还是真的没有人发现?

    君衍撑着下巴,眉微微挑起来,神色显得饶有兴趣:“我们既然能提出这个要求,价钱当然不在话下。”

    “那便没有问题了。”沈素衣点头应下,“公子能付钱,沈家就能拿出来。”

    萧隐在旁眸间一转,微肃了脸上颜色:“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拿多少钱我们都没有问题,但姑娘能拿出我们要的东西么?”

    沈素衣低头轻笑一声:“若是公子不信沈家,大可去别处问去。”

    她倒也不强留什么,这件事情却越发显得有趣起来,君衍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也不知我们需要等待多长时间?”

    “沈府全部铸造人员同心协力,最多当不超过一个月。”沈素衣笃定接话,又道,“公子若是不放心,可在府中停留些日子,直到湛泸铸造完成。”

    “如此甚好。”

    “那就请吧。”事情谈妥,沈素衣也爽快,立刻抬手招呼下人过来安排客房,下人便领着君衍和萧隐去了。

    大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沈幕和沈素衣两个人。

    “......素衣。”良久,从沈素衣进来后就没有说过话的沈幕开口唤了女子的名字。

    沈素衣背对着他,低垂了眸,看不清脸上神色,顿了顿仍是转身离开:“爹,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湛泸的事情,女儿自己处理就好,女儿知道分寸,不会有事的。”

    她毅然决然的转身出去了,没有看到身后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担忧,焦虑,抑或是......对于往事的悔恨。

    门外薄薄的暮光,碎金似的洒在白衣女子单薄的身上,她离开得毫不留恋,整个人虚虚在光影下,却仿佛脆弱得下一刻就会消失。

    有些路,一旦走错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心里明白。

    “这个沈家,看起来似乎与寻常人家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回到沈家安排的客房,萧隐寻了个椅子坐下,慢悠悠说道。

    君衍站在桌前斟茶,一时没有答话,屋子里就只有他倾倒茶水发出的哗哗的水声。

    萧隐说得没错,联系起看到的一切,沈家所有人的言语举止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表面看起来,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铸剑商人而已。

    但隐隐的,一进入沈家,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茶斟好了,君衍走过去顺手将茶杯递给萧隐。

    萧隐放下折扇要伸手来接,他忽然想起什么,便对着他说道:“你注意过没有,沈素衣的发式与寻常女子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萧隐不明所以,一会儿脑海中想起什么,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差点撞翻君衍正递过来的茶杯,他手忙脚乱接住,仍不免洒了些在衣上,他全然不在意,急急忙忙说道,“的确不对!沈素衣梳的分明是已婚女子的发式,可从未听说她已经嫁人了!”

    不管从外面得来的信息,抑或是沈府内,除了沈幕和下人,并没有见到任何陌生男子的踪迹。

    在北泽,女子对于发式非常讲究,未婚女子与已婚女子的发髻截然不同,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宣告众人已婚女子的身份,从而杜绝了未婚男子对于已婚女子的追求。

    因此,若非真的已经成婚,她绝对不会梳女子已婚的发髻。

    “沈家如今的当家虽然是沈幕,但真正做的了主的,明显是沈素衣。”君衍淡淡提醒。

    萧隐赞同点头:“没错,不过沈幕若真的仅仅只是疼爱女儿,这么早就将整个沈家交给女儿打理,也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因为安排的房间不在一个方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萧隐告辞离开。

    出来时落日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天中的余晖仍未完全散去。

    淡蓝色的天空中夹杂着紫色,他踏着夕阳残留的余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的摇着折扇,耳际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他脚步停住。

    蓦然回头,走廊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微风吹过,走廊两旁的树叶簌簌作响。

    是错觉么?

    没有看到人,他回头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却发现走廊外的一颗灌木丛中,似乎有什么人一晃而过。

    有人在偷看他!

    那原本是他视线的死角,若不是刚才听到的声音,他根本不会特意去留意。

    刚才那道声音,就不是错觉了,那么,是谁在提醒他呢?

    入夜。

    秋夜清凉缠绵,风吹影动,君衍正准备换了衣服休息,听见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叩响,走过去开窗,却见萧隐站在门外,见他开门,闪身走了进来。

    急道:“阿衍,探子刚传过来的消息,陈国的事情有变,我恐怕得先去一趟,莫璃那丫头也不知哪里得的消息,已经悄悄潜入了陈国!”

    陈国二子和三子原是储君位最激烈的竞争人选,谁知就在前几日,七子中最沉默寡言的五子突然奋起反击,刹那间便扭转了陈国两权相争的局面。

    五子向来懦弱无能,在七子中最是不引人注目。

    这一次的绝地反击却是令所有人、包括一直在陈国作幕后推手的他们感到措手不及。

    在陈国变故之前,为了安全和稳妥起见,他们曾经调查过七子的生平。

    从出生到如今的所有经历,五子由陈王不受宠的嫔妾所出,由于资质平庸,在七子中并不出众,因此也并不受陈王的重视。

    他即便对皇位有所忌惮,凭他,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毫无疑问,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如今整个东亚大陆,除了我们和陈国,唯有黎国还有此能力去干涉这件事情。”萧隐思虑道,缓缓凝眸看他,语气中意有所指。

    君衍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思虑着他的话,脑海中缓缓回忆着什么,半响淡淡的否认道,“不会是他。”

    “你就那么肯定不是他?”对于他的笃定,萧隐似是嘲讽的笑了笑,“那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

    会是谁?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对付他们的人,与他们针锋相对的人,虽然隐秘,然而在露出端倪的同时,似乎如同浮萍一般,一点点的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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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是谁撒出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在逐渐的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晚临走之前,萧隐突兀的对君衍说了一句话:“阿衍,或许你说得对,她......还活着。”

    第二日午后,几个黑色的檀木箱子被人陆陆续续搬进了沈家后院。

    君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白衣女子正站在走廊里有条理的指挥伙计们搬东西。

    晨曦初露,女子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薄薄一层汗液,却丝毫不掩清丽面容,她神色异常专注,心无旁骛的样子。

    君衍缓缓走到她身侧站定,问道:“沈姑娘,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伙计,一个个也都是大汗淋漓。

    柔柔的午后,走廊下阳光略显得稀薄,秋意却并不显得那样带着冷意。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沈素衣这才瞧见身边站着的青衣公子,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神情微愣,半响后低笑一声,似是自嘲,回头回答他:“是铸造湛泸所需要的原料,今日才叫人从仓库深处搬了出来,原还以为会一直放到它腐烂......”

    毕竟再好的东西,如果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也就是废铁一块,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她说完就转身继续吩咐伙计搬运箱子往后院里去。

    从君衍站着的走廊的角度看去,只能隐约看见后院最靠里的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炉,把原材料往那里送,应当就是铸剑的地方了。

    伙计们已经将东西都摆放完毕,陆陆续续依次从后院里退了出来。

    最后一人身上带着锁,退出来的同时顺手就将后院的大门锁上了,杜绝了一切视线。

    沈素衣提醒似的开口:“沈家铸剑房是不能让外人参观的,君公子,还请不要介意。”

    君衍怡然收回目光:“当然不会介意,沈姑娘也是为了沈家——”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眼前女子正迈开步子往走廊外走,谁知脚下忽然踩了空,整个人毫无预兆的狠狠往前扑去,他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将女子手臂拉住,幸得两个人都没有摔倒。

    “多谢公子。”她很快推开他自己站稳,脸上苍白疲惫之色一闪而过。

    “沈姑娘,昨晚没有休息好?”他关切问道。

    沈素衣苦笑着摇头,转移话题,“君公子,和你一起前来的那位公子,怎么一日都没有见到过他?”

    君衍看她一眼,道:“他家中还有别的要事,暂时先离开了。”

    昨日探子传来的消息,陈国经五子策划一役,如今已成三人成鼎的坚固格局,再难以从外界轻易打破。

    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先潜入陈国,再从内部寻找一切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昨晚经同商量,再加之担心莫璃的安全,萧隐比他先行一步赶至陈国,此刻应该已经过了北泽边界,进了陈国境内。

    等到沈家这边的事情一定下,他也会即刻马不停蹄的前往。

    “哦。”沈素衣低应了一声。

    君衍问道:“我要的这把剑,是由谁来做?”

    “我。”她静静接话。

    “沈姑娘?”他毫不掩饰的诧异。

    沈素衣见怪不怪,但凡来沈家求剑的人,知道所求之剑都经由她铸造后都惊讶不已。

    遂解释道:“铸剑术是家族绝学,不可能教给每一个人,其实铸剑的过程异常繁琐,也不是仅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前期的所有工作都由府里的工人做,我只是做一些后期的铸造。”

    “原来如此,那就还请麻烦姑娘了,”君衍道,半响,又漫不经心似的问起,“沈姑娘怎么从来不问我们的出处来历?”

    从进入沈家开始,他们父女二人都没有问过他的来历出处,只简单问了姓名而已。

    做生意做到这种地步,实属少见。

    nbsp;沈素衣没有立刻回答他。

    风吹得低,轻柔的,女子净白脸上的汗珠很快蒸发干净,天色晴好。

    走廊通往后院的大门紧闭,除了保护家族遗产,抑或还隔绝别的什么。

    半响,君衍正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耳畔就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我们以物换钱,做的是正当生意,只要客人付得起钱,我们就能够做得出东西,至于客人是谁,是做什么的,与我们铸剑者又有什么干系?”

    她虽然话说得难听,却又何尝不是事实。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君衍缓缓道,“知己知彼,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公子说得不错。”她下巴微点了点,忽而目光寥寥。

    那样的目光,君衍曾经在九歌的眼睛里看到过。

    那是一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淡漠,让他每每见到都觉得心悸,此刻便不由一怔。

    沈素衣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下去,“几年前,听闻沐阳城沐家铸剑山庄的二少主因为替江湖人士铸剑,剑成当日惨遭求剑者的仇家杀人灭口,他虽不是沐家独子,却是沐家最年轻优秀的铸剑师,他的死对沐家的打击很大,这么些年沐家山庄一直都没有缓过劲来。”

    她说完话语一转,神色坚定而决绝,“......不过铸剑者做的原本就是刀尖上的生意,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助长了人世间的杀戮,古往今来,铸剑者家族大多都人丁单薄,香火薄弱,但我们既然选择这个行业,总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冒昧问一句,沈姑娘是为了家族才选择的这个行当的吗?”

    “是,或者说......一开始是,”她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小时候被爹逼着学铸剑,从内心来说其实很抵抗,因为哪有一个女孩子整天不是打铁就是挖石头的,

    “但到了后来,渐渐就欲罢不能,当看着一堆原料在自己的手中一点点成形,最后成为完美的作品,那种心情,真的很难以形容,”她低低的说话,突然抬头朝着君衍笑了一下,脸上柔美的五官变得生动,绽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华,似乎也只有在说这些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会显得比较真心,是由内而外的喜悦,“公子可能不明白那种感受,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

    说完似想起什么,脸色白了白,腼腆一笑:“不好意思,一下子就跟公子说了这么多,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公子请便吧。”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白色的姿影窈窕。

    藏在身后的手指松了松,君衍在院前站了一会儿,渐渐的,幽谭般的眸中瞳色加深。

    仍旧想不出什么头绪,君衍也很快转身离开。

    他走了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后忽然似有微风袭过,一双目光泠泠的眼睛一闪而逝。

    没有任何人察觉。

    君衍在沈家住着,探子白日里不便来,每每都是到了深夜才能出现,在沈家住了几天,并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寻找魏家的事情不宜再多做耽搁,萧隐想必已经抵达陈国,也不知如今状况如何。

    这一晚,寻找九歌的信鸽依然无功而返,君衍站在屋檐下,见着信鸽重新悄然没入夜色之中,长久没有动弹。

    一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她会死。

    即便那场爆炸,连千幻山庄都在他眼前化成灰烬。

    他也依旧不愿意相信,他甚至,不知道那种执念从何而来。

    他见过她模样的变化,他提出的疑问,她没有否认。

    博闻录上简略的记载:魅,由强大意念衍生,魂之不摧,则不老不死,不堕轮回。

    所以,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是不是?

    转身准备回屋,眼角却发现走廊尽头飞快闪过的白色身影。

    是沈素衣?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在外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或许这是他

    勘察魏家的关键也说不定,他足尖轻点,屏气跟了上去。

    很快就在走廊的另一头发现了那人的身影,果然是沈素衣无疑,她脚步不停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行走间不避不让,这个时候,沈府里的所有下人都已经休息,可以说此刻,除了他们两人外沈府里空无一人。

    他特意隔了些距离,沈素衣并没有发现他。

    沈家宅子并不大,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借着夜色的微光,君衍跟着她径直走到了后院内的铸剑房内。

    这个地方他虽从未来过,但从那日走廊里的随意一瞥,以及看四周的设置,竹炭,铁炉,水池,应该是平日里用来铸剑的地方没错。

    沈素衣径直走到一处角落,一只手展开,在墙面上缓缓摸索着什么。

    墙面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头砌成,她摸索了片刻,动作停下,唇角微笑,手指往下一按,地下某处传来铁锁拉动的声音,顷刻,原本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座巨大的铁炉竟是移动的,随着铁索声缓缓转向一侧,而原本放置铁炉的地方,露出一条弯曲着往下延伸的阶梯。

    她抬腿就走了下去。

    待她的身影全部没入地道之中,巨大的铁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转回了原位,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甚至来不及跟进去。

    只得在外找个地方悄然等待,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铁炉再次转动,沈素衣走了出来。

    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是步伐有些踉跄,竟像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等她离开了铸剑房,君衍才从墙壁的阴影后出来,准确无误的按下了打开地道的按钮。

    地道里很潮湿,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霉味,令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两侧的墙壁上点有灯盏,火光微弱,灯油不多,他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落地无声。

    走进地道里没有多久,耳边渐渐的听到了人声。

    他正欲上前探听,身后却蓦然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近,有人在他之后又进了地道?

    他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来人是谁,务必都不能被别人发现,地道里狭窄不易躲藏,他往前走了几步,手臂突然一紧,不知何处袭来的一股力道将他往侧壁的阴影处拉去。

    臂间温凉的触感,穿透薄薄的衣服,带起让人熟悉的颤栗,他的心跳生平第一次跳如擂鼓。

    黑暗里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包括身前女子的容颜,他低头只能看见她五官的模糊轮廓。

    仿佛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女子抬头看他一眼,黑眸如琉璃,稍带了丝冷意。

    手下却没有放松。

    是怕他会逃吗?

    不。

    他永不会逃。

    两个人躲在地道的另一侧暗道里,听着外面脚步声来往,最终彻底沉寂下去,臂间的手指缓缓松开,然而还未来得及离开,眼前男子的高大身形已经整个压了下来,后背抵上了冰冷潮湿的墙壁。

    “——你要做什么?”惊于他的动作,胸腔紧致得几乎不能呼吸,女子疑惑皱眉。

    他一寸寸逼近她,眸中落入她一样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气息,幽深的眸中笑意不能抑制的涌现,沉声反问道:“......你说我要做什么?”

    女子抿唇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早知道如此就不救我了?”他闷声笑,语气中莫名带了苦涩的自嘲,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低低叹息,“可是已经晚了,要引你出来见我,可真不容易呢,九歌。”

    恍如梦境。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对她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脑海中模糊存在着一个浅淡的影子,她仿佛只是好奇;

    第二次见她,她在逃跑中误打误撞落在他怀里,伤了腿,神色冷淡,正骨时也只轻轻哼了哼;

    后来助他们杀人,脸上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

    第三次遇见她,她从高高的围墙上掉下来,看见是他时竟愣了愣,或许是由

    于下了雨,秀眉眼睫上染了细雨的柔意,还有眼中的担忧懊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想原来她也是有在乎的事情。

    见过女子千姿百媚的模样,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很奇怪,那一刻,他觉得怀中女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一年前,他找不到她,才发觉懂得太迟。

    而今她回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九歌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忐忑,不知道多少人会看到这里,总而言之,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