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留下来好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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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浅画的目光,砂子般掉进池西的眼里,磨得他眼睛发热,发痛。
为什么不？
他何尝不想……
“我怕……”池西的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我怕你不会等我，我怕后来我带着希望回来,会失望……”
东成西就里不是说了么,要想不被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
可是他不知道，感情是个最不讲道理的世界,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想讲道理。
“我不是你。”浅画望着池西,缓缓地说。
我不是你,我没那么容易放弃。
这话就像是鞭子，狠狠地抽到了池西的心上。是啊，都怪他，是他放手得太早，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愿再放手了。
手轻轻地挪到浅画的手边，池西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到浅画的手背上。
浅画的心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
伸出的手“啪”得一声掉到了桌子上，池西尴尬地笑了笑，眼眸转了转，掩盖了他眉眼间的失落。
“这次的事情……”浅画稳了稳情绪，低着头低声说：“谢谢你了……”
刚刚在办公室外面听到的那一番话，浅画也大概知道了，这次是池西帮了墨少恒。
“我说过，我会还给你的。”池西摇了摇头：“也……还给叔叔……”
不是三年前花田彼岸的项目，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池西真的不敢想象。也许还是某个公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在这个物价飞涨的社会里，夹着头生存着。
也许经过他的省吃俭用，他也有能力付一套房子的首付，然后每个月还完房贷继续过着不算拮据但也永远称不上富裕的生活。
这就是他的命运，来自一个普通的单亲家庭，妈妈只是个平凡的小学教师，他想出人头地，没有机遇，他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浅画不一样，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到大，只要她要，便能够得到，如果她跟着这样的他，只会尝尽生活的辛酸苦涩。
幸好，花田彼岸的项目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现在的他是tud毕业的高材生，镶过金的海龟，公司的骨干，刚刚一回到公司，公司就给他配了一俩帕萨特。
是花田彼岸的项目成全了他，或者说，是墨少恒成全了他，所以，这是他欠他们的，他必须要还。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我爸很开心。”浅画的话里，带了很多陌生的客套，落在池西的心里，堵得他发疼：“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没有你的电话，所以特地过来告诉你，晚上在我们家吃饭，我爸说就简单的聚一聚，吃个家常饭。”
“还是那个。”池西看着浅画说：“还是以前那个号码，我的电话。”
回来之后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这个电话号码的新主人那里买回了它，他就是怕有一天浅画想联系他了，却找不到他的号码。
“我知道了。”浅画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会儿。池西也没说话，一直看着她。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浅画觉得莫名心慌，很快她就受不了了，拿着包包从沙发里站了起来：“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伸腿跨了出去，池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问：“圣诞节，一起过好吗？”
晚饭的时候，陆随年烧了条香喷喷的鲫鱼。
鱼里加了蒜蓉和豆豉，还有软绵绵的酸菜，还在锅里煎着的时候，就已经窜出诱人的香味了，再在锅里这么剪水一煮，香味全都烂进了肉里。
出锅前偷了一嘴，陆随年一边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鱼往客厅走，一边得意地咂咂嘴，自夸道：“哥哥当初没去当厨师，简直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损失！”
放往常，浅画早秃噜一句顶回去杀他的气焰了，但是今天浅画却一声不吭，捧着下巴靠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目不转睛。
陆随年还以为这丫头是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呢，为了将就她，还专门把平日里放杂物的茶几收拾了出来，将饭菜都放在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摆在这丫头面前。
哪知道，浅画只用筷子在鱼里戳了戳，伸出舌头舔舔筷子尖儿，尝了尝味道便放了筷子不说话，闷着头又将目光挪到电视机上面去了。
“怎么了？不合口？”陆随年坐到浅画的旁边，将头伸到浅画的面前，看着她问。
浅画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陆随年不解，看着浅画那垂头丧气的样子，问她：“有人欺负你了？”
浅画还是没说话，埋着头沉默了半天，终于抬眼看着陆随年说：“陆随年，你说过，人要学会分享，是吗？”
“是啊……”陆随年答。他没有忘了，那天浅画哭得眉目难辨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浅画哭得那么伤心。
“那么，陆随年，我现在给你分享。”浅画坐直了身子，直直盯着陆随年，问：“你愿意听么？”
“好……”已经预感到浅画要说什么，陆随年的心，没来由地乱了方寸，他再不看浅画那双闪亮的眸子，侧过身子挨着浅画坐着，假装泰然自若地拿起筷子，指尖却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十五岁那年冬天，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想了很久，浅画磨磨蹭蹭地还是开始说了起来：“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我们高中学校后面有一段青石路，路边有两棵鹅掌木，冬天的时候，叶子都黄了，一夜的风雨后，青石路上铺满了湛黄的叶子……”
浅画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冬日的清晨里，绵绵的细雨中，她伸手去够挂在最低处树梢上的那片叶子，那片叶子形状生得别致，颜色又鲜艳，那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流行捡树叶做书签，浅画也就想摘下那片叶子回去做书签用。
叶子没够着，脚下却猛不丁地一滑，浅画直直就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那条路本来就修在后山上，除了那条青石小路，山上全是些树和藤蔓，虽然那山生得小，也不陡，但是浅画那么一扑下去，还是悬在了半空中，身子被周围的藤藤蔓蔓和树枝架住了。
那时浅画还小，也不重，就这么四仰八叉地扑在那些枝枝叶叶之间，一动就晃悠悠地，像是下面的支撑随时要散架，她也随时可能朝更下面的荒坡滚下去。
就为了装个文化人，矫情兮兮地去摘什么树叶，这下好了！
浅画趴在那乱丛中的时候就彻底觉悟了，这辈子她再也不干这么文艺的事了！
后来是池西把她从那一堆柴火中拉了出来——浅画已经再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那些枝枝蔓蔓了……
年少的喜欢，或许开始得就是这么无厘头，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一次意料之外的遇见，一声砰然有声的心跳，一切就顺理成章又不可思议地开始了。
讲到这些的时候，浅画的眸子里还是闪着光彩的，毕竟是她的初恋，又是她又爱又恨纠结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回忆起当初的种种，浅画还是觉得美好。
但是这些话听到陆随年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格外刺耳，心里像是灌进了好几升的碳酸水，咕噜咕噜直往外冒着酸酸的、膈人的气泡。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那么美好？！她曾经追着池西笑靥如花的一幕一幕，他比她记得更清楚！
喝了一大口水，强压住自己不断窜涌的情绪，陆随年耐着性子，听浅画讲。
“后来，他利用了我。”讲到这里，浅画的嗓音倏然变得低低沉沉的，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伤痛：“我帮他偷了我爸的方案赢了花田彼岸的项目，他成功之后就抛弃了我。”
“我知道。”陆随年的心情也沉了下来，他不喜欢看浅画伤心的样子，浅画的痛，就像是会传染，总会一丝不落地转移到他身上，她不开心，他就不快乐，她痛，他会比她更难受：“你有次喝醉了，告诉过我。”
那次是陆随年唯一一次见过浅画醉酒，两个人去吃麻辣锅，吃得开心了，浅画就叫了几瓶酒。叫了酒又不能喝，一瓶啤酒还没见底浅画就开始胡言乱语，拉着陆随年的手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到后来，声泪俱下，鼻涕眼泪抹了陆随年一身。
“是嘛？”浅画勉强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酒品真是够差的，天知道那天陆随年是怎样把一路上放声高歌各种神曲的浅画背回宿舍的，反正陆随年记得一路上他都没敢抬头……
太丢人了……
陆随年还在回忆当天的情形，浅画却已经跳到了正题上：“今天我去见池西了。他解释了当初为什么会……不要……我……”
最后几个字浅画说得勉强，一直以来，虽然自己的心里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是真的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出这句话，浅画还是觉得别捏。
“你原谅他了？”陆随年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他看着茶几上那条鱼，突然觉得那鱼瞪着一双大眼睛很是碍眼。
“我不知道。”浅画埋着头说：“他让我跟他一起过圣诞节。”
“你同意了？”陆随年冷着脸看着浅画，看得浅画的心里也一阵发慌，她嘴唇哆嗦着回他：“我说我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陆随年的身体里，又升腾起一阵无名的怒火。
跟那天在医院里一样，他看着浅画对池西这么犹豫不决的态度，他就闹心！
但是他偏偏又没什么立场发火，这火堵在他心间，简直要把他的心烧成灰了！
烦躁地站了起来，陆随年迈开步子就往厨房走。
“你干什么去？”浅画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那盐。淡了。”陆随年火大地回了一句。
然后这鱼就再也没法吃了，怒火熊熊的陆随年分不清盐和糖，也分不清放糖的分量，好好的一锅鱼汤，就这么变成了糖开水——还甜得能腻死人……
最后在浅画各种不解的目光下，怒火冲天的陆随年干脆甩开膀子，一声不吭地睡觉去了。
一整晚再没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把这章补上了，小妖前两天都在外地，没办法码字，但是榜单又没有凑够，所以就将就在手机上码了一千字发了这一章。今天补齐了。
对不起各位看文的宝贝们了。
还好现在小妖手上的事情都完了，以后可以勤快地定时更文了。宝贝们不要抛弃小妖哦，小妖会很勤奋的～～～坚定ing！
么么～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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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尝不想……
“我怕……”池西的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我怕你不会等我，我怕后来我带着希望回来,会失望……”
东成西就里不是说了么,要想不被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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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浅画望着池西,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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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像是鞭子，狠狠地抽到了池西的心上。是啊，都怪他，是他放手得太早，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愿再放手了。
手轻轻地挪到浅画的手边，池西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到浅画的手背上。
浅画的心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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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三年前花田彼岸的项目，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池西真的不敢想象。也许还是某个公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在这个物价飞涨的社会里，夹着头生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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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我爸很开心。”浅画的话里，带了很多陌生的客套，落在池西的心里，堵得他发疼：“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没有你的电话，所以特地过来告诉你，晚上在我们家吃饭，我爸说就简单的聚一聚，吃个家常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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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这个电话号码的新主人那里买回了它，他就是怕有一天浅画想联系他了，却找不到他的号码。
“我知道了。”浅画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会儿。池西也没说话，一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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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画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陆随年不解，看着浅画那垂头丧气的样子，问她：“有人欺负你了？”
浅画还是没说话，埋着头沉默了半天，终于抬眼看着陆随年说：“陆随年，你说过，人要学会分享，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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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冬天，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想了很久，浅画磨磨蹭蹭地还是开始说了起来：“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我们高中学校后面有一段青石路，路边有两棵鹅掌木，冬天的时候，叶子都黄了，一夜的风雨后，青石路上铺满了湛黄的叶子……”
浅画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冬日的清晨里，绵绵的细雨中，她伸手去够挂在最低处树梢上的那片叶子，那片叶子形状生得别致，颜色又鲜艳，那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流行捡树叶做书签，浅画也就想摘下那片叶子回去做书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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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路本来就修在后山上，除了那条青石小路，山上全是些树和藤蔓，虽然那山生得小，也不陡，但是浅画那么一扑下去，还是悬在了半空中，身子被周围的藤藤蔓蔓和树枝架住了。
那时浅画还小，也不重，就这么四仰八叉地扑在那些枝枝叶叶之间，一动就晃悠悠地，像是下面的支撑随时要散架，她也随时可能朝更下面的荒坡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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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话听到陆随年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格外刺耳，心里像是灌进了好几升的碳酸水，咕噜咕噜直往外冒着酸酸的、膈人的气泡。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那么美好？！她曾经追着池西笑靥如花的一幕一幕，他比她记得更清楚！
喝了一大口水，强压住自己不断窜涌的情绪，陆随年耐着性子，听浅画讲。
“后来，他利用了我。”讲到这里，浅画的嗓音倏然变得低低沉沉的，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伤痛：“我帮他偷了我爸的方案赢了花田彼岸的项目，他成功之后就抛弃了我。”
“我知道。”陆随年的心情也沉了下来，他不喜欢看浅画伤心的样子，浅画的痛，就像是会传染，总会一丝不落地转移到他身上，她不开心，他就不快乐，她痛，他会比她更难受：“你有次喝醉了，告诉过我。”
那次是陆随年唯一一次见过浅画醉酒，两个人去吃麻辣锅，吃得开心了，浅画就叫了几瓶酒。叫了酒又不能喝，一瓶啤酒还没见底浅画就开始胡言乱语，拉着陆随年的手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到后来，声泪俱下，鼻涕眼泪抹了陆随年一身。
“是嘛？”浅画勉强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酒品真是够差的，天知道那天陆随年是怎样把一路上放声高歌各种神曲的浅画背回宿舍的，反正陆随年记得一路上他都没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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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随年还在回忆当天的情形，浅画却已经跳到了正题上：“今天我去见池西了。他解释了当初为什么会……不要……我……”
最后几个字浅画说得勉强，一直以来，虽然自己的心里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是真的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出这句话，浅画还是觉得别捏。
“你原谅他了？”陆随年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他看着茶几上那条鱼，突然觉得那鱼瞪着一双大眼睛很是碍眼。
“我不知道。”浅画埋着头说：“他让我跟他一起过圣诞节。”
“你同意了？”陆随年冷着脸看着浅画，看得浅画的心里也一阵发慌，她嘴唇哆嗦着回他：“我说我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陆随年的身体里，又升腾起一阵无名的怒火。
跟那天在医院里一样，他看着浅画对池西这么犹豫不决的态度，他就闹心！
但是他偏偏又没什么立场发火，这火堵在他心间，简直要把他的心烧成灰了！
烦躁地站了起来，陆随年迈开步子就往厨房走。
“你干什么去？”浅画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那盐。淡了。”陆随年火大地回了一句。
然后这鱼就再也没法吃了，怒火熊熊的陆随年分不清盐和糖，也分不清放糖的分量，好好的一锅鱼汤，就这么变成了糖开水——还甜得能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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