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游园

作者:夹生的小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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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出继三阿哥”的圣旨,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大家都在纷纷揣测着,胤禛将本就单薄的子嗣出继,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齐妃已经哭到晕厥,太医几乎是整日整夜地留在钟粹宫中,替齐妃诊脉。安神定心的汤药一剂接着一剂,却怎么也唤不醒齐妃。

    大家都清楚,弘时一出继,齐妃就算是彻底废了。

    无论先前多么风光、多么张狂,到了这一刻,都是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风雪大作,令人瑟瑟地发寒。

    年素鸢捧着手炉,听着毛団给她报备皇后近日的动向。毛団依旧沿袭了惯例,拣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说。年素鸢心知肚明,却也并未点破。毕竟毛団留着还有用。

    她听了片刻,觉得心烦,便让毛団回去,近日都不要再来了。

    毛団如释重负,走的时候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年素鸢等他走远,才走到桌前,提笔给父亲写信。

    她知道这封信一定会被胤禛看到,所以她只能告诫父亲,一定要“感沐圣恩”。言下之意无非是,什么也不要做,静观其变才是上上之选。

    如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面替年素鸢研墨,一面低声说道:“四阿哥今日去无逸斋读书了。”

    年素鸢笔尖微微一颤,墨迹化开了好大一团。

    四阿哥的伤好了?

    “奴婢还听说,今儿一早,皇上便传了怡亲王进宫,让五阿哥给王爷磕头呢。又说……哎,奴婢也是听说,皇上命五阿哥称怡亲王为‘王父’……”

    笔锋重重一顿,一封家书就此毁了。

    年素鸢心烦意乱地搁了笔,将那团废纸揉了两揉,丢进炭火盆子里去,看着它烧得毕剥毕剥响,心里头更乱了。

    三阿哥出继。

    四阿哥痊愈。

    五阿哥……五阿哥和怡亲王的感情一向很好,早在五阿哥幼年时,十三爷不顾腿伤替他求医问药,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小命,胤禛当时就开玩笑般地对十三爷说:“不如让弘昼认你为父算了。”但这个时机,实在是卡得有点儿微妙……

    八阿哥改名。

    九阿哥未足岁。

    十阿哥……现今还没有十阿哥呢。

    弘时肯定已经出局了。弘历风头正盛。弘昼认怡亲王为父,或许是被放弃了,又或许是给他添加砝码。弘晀改名,也就意味着他有资格去争储。胤禛这番举动,可愈发令人琢磨不透了……

    年素鸢匆匆写了一封新的家书,封好,唤过藕荷,命她递到内务府去,再有内务府转递给年家。而后,她吩咐如玉:“替本宫更衣,咱们去钟粹宫看看齐妃。”

    外头雪已经停了,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年素鸢才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有人说道:“臣妾给年贵妃请安。”声音中正平和,竟是裕妃。

    如玉亦道:“裕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素鸢转身看她,依旧是往常那副飞扬跋扈的模样:“裕妃今日倒是有兴致,却不知要去哪里?”

    “回年贵妃,臣妾听闻齐妃病了,想去看看她。”

    “哦?”年素鸢似笑非笑,“那裕妃怎么一个人也没带?”

    裕妃笑笑,道:“回年贵妃,本是带着一个人的,只不过方才出宫时有些寒意,臣妾便命她回去取狐裘了。”

    话音才落,不远处的长春宫中匆匆走出一位宫女,手里捧着一件厚厚的狐裘。

    年素鸢“唔”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本宫也正要去钟粹宫呢,你我同行可好?”

    裕妃称是。

    两人走了几步,年素鸢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何不见懋嫔?”裕妃、懋嫔同住长春宫,没道理裕妃去了,懋嫔却不去。

    “回年贵妃,懋嫔今儿一早便去了,此时还在钟粹宫,未曾回来。”

    哟,真有意思。

    年素鸢轻笑一声,看样子,恐怕今儿钟粹宫要好好热闹一番了。

    她加快了脚步。

    钟粹宫离翊坤、长春二宫有不少距离,年素鸢和裕妃走到时,指尖已经冻得有些通红了。进去之后才发现,不只是懋嫔,宁妃和熹嫔也在。皇后没来,但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却来了,对床上的齐妃好一阵安抚。

    齐妃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也苍老了许多,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年素鸢扫了诸妃一眼,提议道:“本宫看外头的红梅开得正盛,咱们不妨一同出去看看可好?齐妃,趁着雪停了,你也当出去走走才是。成日卧病在床,身子总是好不了的。”

    她一番话说出口,倒真有几分情真意切。

    齐妃苦笑道:“谢贵妃娘娘。只是臣妾老了、乏了,也走不动了。还请娘娘与诸位妹妹一同去赏梅罢,臣妾这把老骨头,怕是走不动路了。”

    该是多大的挫折,才能让一个女人,说出“臣妾老了”这等话来?

    年素鸢忍不住叹息一声。

    哀莫大于心死。

    弘时是齐妃唯一的希望。弘时离开了,齐妃的天也就塌了。

    不知怎么地,她此时到对齐妃生出了几分同情。先前齐妃的蠢、齐妃的不知礼数,倒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年素鸢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此时正值冬日,大家几乎都带这一股子倦意,唯有熹嫔满面春|光,看来毛団将她伺候得不错。

    如玉不知何时来到门边,对年素鸢悄悄比了个泼水的手势。

    此时只有年素鸢一人是正对着门的,也只有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好,本宫就不打扰齐妃歇息了。”年素鸢站起身来,笑道,“本宫瞧着外头的红梅确是好的,不知妹妹们可有兴致去赏一赏?”

    “望贵妃恕罪。”

    “望贵妃恕罪。”

    裕妃、懋嫔双双开口,向年贵妃和齐妃福了一福:“臣妾等不胜严寒,恐怕无法陪伴。”

    宁妃犹豫片刻,笑道:“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熹嫔迟疑半晌,才缓缓说道:“臣妾从贵妃之命……”

    年素鸢向齐妃告辞,与宁妃、熹嫔一道,沿着御花园的小径走去。宁妃新近妃位,显得有些过分热络,不时对年素鸢说些讨好的话儿。年素鸢看得分明,也不点破,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偶尔点拨几下,令宁妃喜不自胜。

    熹嫔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年素鸢刻意走快了些,与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待走过一处垂拱门时,她刻意歪了身子,“哎哟”一声,就势将手搭在宁妃身上;宁妃脚步一顿,扶着年贵妃,熹嫔却多走了几步,莽莽撞撞地走到了年贵妃前边,她心下一慌,脚下一滑,顷刻之间就要摔倒。

    一只手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揽住熹嫔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熹嫔抬眼一望,一位年轻俊俏的侍卫正在冲着她笑,忍不住有些赧然。

    年素鸢轻咳一声。

    侍卫规规矩矩地放开了熹嫔,给她们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年贵妃、宁妃、熹嫔。”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旗、哪个统领下的?”年素鸢诚心打听出他的十八代家谱。

    侍卫老老实实地说了。

    年素鸢“唔”了一声,道:“本宫记着了,日后定有重赏。”

    年素鸢搭着宁妃,如玉又匆匆跑上来扶着她。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年素鸢刻意瞥了熹嫔一眼,她目光游离,不时走神,走到拐角处时,还会回头望上一望,不由轻笑一声:成了。

    熹嫔真真是被毛団勾起了春心,竟然做起了豆蔻少女才会做的事情。

    看样子,毛団的用处,比原先想像的,要大得多呀……

    年素鸢又胡乱转了几圈,便推说自己乏了,回了翊坤宫。宫中地火龙烧得正旺,总算不那么冷了。年素鸢一连灌了好几口热茶,坐了下来,如玉笑嘻嘻地给她揉肩:“主子看那人如何?”

    “不错,怎么挑的?”

    “觉罗氏旁支里选的。主子放心,是个清白人家,没有家室牵连。只不过觉罗氏……您晓得,皇室旁支,没落贵族。”

    “呵,又是个心比天高的,本宫喜欢。”这种人,实在是太适合拿来拉人下水了。

    “主子,不如今夜……”

    “不急,不急。”年素鸢缓缓摇头,“得让熹嫔好好想他几日,想魔怔了再说。过些日子便是冬至,咱们必定是要随行的。”

    如玉咋舌:“主、主子……”

    “怎么?”

    “没、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实在太聪明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专挑别人放松警惕、防备心降到最低的时候下手!

    “你就贫吧。”年素鸢斜她一眼,心中已经默默勾勒了好几个计划。

    除了冬至之外,皇帝的生辰也快到了。若是拿捏得好,其中大有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