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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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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连绵不绝传入耳中,刘欣不胜其扰地轻咳了一声。殿外有机警之人立刻会意,上前小声劝慰:“娘娘,陛下刚用过药,恐怕这会儿正在歇息。若是扰到了陛下,小的们大不了担个职守不严的罪名,只是怕连累了娘娘千金贵体,小的们便是罪该万死了。不如娘娘您先到偏殿歇会儿?等陛下醒了,小的一定马上通报给您。娘娘您看如何?”话语中透出小心翼翼之意,面上更是做足了为难之态,都是宫中人精似的家伙,何况皇帝身边的人,最是擅长应付这些看上去娇滴滴弱不禁风实际上却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谁知眼前这位却不领情,只把帕子在眼角拭了拭,依旧不为所动的跪着。内侍待要再劝,这位却微微抬头斜了他一眼,目光鲜有的凌厉,满是露骨的恨意。内侍不由打了个激灵,却听她口中柔声道:“陛下不见臣妾,臣妾便一直在这里跪着。”说罢仍是低下头去,只见双肩微微耸动,似是压抑着哭泣。内侍无法,只得退到一边候着一边焦急的搓手。

    外面安静下来,刘欣坐在床边,握着董贤的手,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待他醒来后自己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对他不理不睬,不知他又要闹出什么枝节。若是与他温存,岂不又将他卷入这是非之中?举棋不定间,忽感手上一紧,低头看去,董贤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听到对方说话又同时沉默下来,互相看了几分钟之后,刘欣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掩饰住尴尬,道:“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朕自会查个清楚。”说罢抽出被董贤反握住的手,起身便要离去。

    “陛下可还记得曾经说过的为君而悦?”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刘欣正欲前行的身影骤然停住,为君而悦,怎会不记得?自第一眼看到他,便情根深种,时至今日,心如磐石,仍不可转。

    “为人君者,自当君无戏言,想必陛下记得清楚。若是陛下公务繁忙,偶有一二忘了的话,恕微臣逾越,斗胆提示陛下……”刘欣不由苦笑,口舌之上这位向来比他尖利,何况相处许久,对他自是有所了解,平淡无奇的声音听上去尊敬有礼,恐怕实际上已经是怒极了,正所谓平静之下波涛暗涌,无奈只得重新转回身来,却仍做不知状:“爱卿此话何意?”

    还跟我装糊涂?很好。董贤在心里冷笑一声,挑了挑眉,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床边,虚弱着声音道:“陛下爱民如子,必不忍看臣,咳咳……还请陛下屈尊移驾,离臣稍近一些,方便说话。”

    刘欣不动声色地走回去在床边坐下。董贤以眼神示意自己十分虚弱,需要他再靠近一些。刘欣低下头去,又见董贤微微仰起头冲着他努了努嘴,一副相隔甚远说话不便的样子,无奈只好又弯下腰靠近了一些。两人对望了大约十几秒钟,董贤突然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笑意,刘欣不禁有些痴了,董贤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边:“吾意与君相知,君可愿否?”尚未来得及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刘欣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倒在床上。原来不知何时,董贤那只没受伤的手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正环在他的腰间。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碰,彼此眼睛里映着对方的样子,董贤低喃了一句,扬起下巴准确的找到刘欣的唇,微微张开口便含了进去。两人相思已久,不碰则已,一碰之下不觉动情,轻吻变成深吻,深吻渐渐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待到一吻已毕,两人俱是气喘吁吁,稍微平复了下呼吸,董贤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舌尖扫过两人交缠时留下的水迹时,刘欣眸色一沉,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且不知死活的主动挑起事端,什么该不该,什么合不合理,全都丢在了脑后,转而侧头含住他的舌与自己的缠在一起,手也不由地悄悄摸进了被褥里。带着凉意的手轻巧地探进胸前的衣襟,摸上那突起的一点来回揉捏,引得董贤一阵颤栗。

    意迷情乱之际,却听身下之人一声闷哼,刘欣瞬间清醒,想是动作激动之下触动到了他的伤口,遂心疼地掀起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查看。董贤遮遮掩掩的躲过,道:“不碍事。”

    刘欣看了他一眼,董贤自知理亏,安安分分地任由他查看。他那只手臂伤口极深,方才情动,一时忍不住欲伸过去抱住刘欣,却不料一动之下牵动伤口裂开,不仅浸透了层层重重的纱布,连被子上都沾染了许多。

    刘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悦道:“好好待着别动,朕去唤御医。”说罢便欲起身,谁知手却被人紧紧拉住,低头正对上董贤睁大的眼,心下一软,遂放缓了脸色道:“我不走。”又提高了声音吩咐道:“去传柳世映来。”门外立即有人应了一声传令。

    董贤望着他,张了张嘴,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刘欣忙阻止他道:“不要摸。”董贤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放下手来,问:“能不能拿个镜子给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要杀他的人在他脸上是做了些手脚的,刚才睁开眼看到刘欣,一激动把这回事给忘了,现在想起来,看刘欣不佳的脸色恐怕是有什么问题。

    刘欣愣了一下才四处寻找镜子,然而找了一会儿发现偌大的寝宫里竟没有一面镜子,这才想起来自柳世映说董贤可能会留疤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下意识的让宫人把镜子都撤了下去。

    董贤看他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空着手回来,不禁疑惑道:“这宫里的镜子呢?”刘欣尚未回答,便听到门口有宫人禀道:“陛下,御医到了。”

    “进来。”刘欣一声令下,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然而随着柳世映进来的,还有一个董贤不愿意看到的人,跪倒在刘欣面前,抽噎着柔柔弱弱地请安:“陛下圣安。”刘欣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斥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除了御医,朕有传其他人进来吗?该当何罪?来人呐——”底下跪着的宫人们吓得簌簌发抖,董燕本是双膝跪地,闻言立即向前挪动几步,抱住刘欣的腿哀求道:“不关他们的事,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是臣妾听闻兄长被奸人所害,坐立难安担忧不已,才大着胆子闯了进来。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好,求陛下开恩……”

    刘欣不为所动地站着,厉声道:“朕的宫门尚且看不住,何况安危?既是如此,朕养着你们又有何用?来人,全部拉出去斩了。”话音刚落,便有高大威猛的侍卫上前而来欲拖走跪着的宫人,立时哭泣声求饶声乱成一团。

    董燕不由慌了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刘欣身为帝王的冷漠无情的一面,本以为仗着刘欣对她的宠爱不会计较她的冲撞无礼,没想到他却借着别人的性命来惩罚自己。求饶的话语涌上唇边,却在看到刘欣阴沉的脸色之时又咽了下去。正六神无主之际,眼角瞥见柳世映提着药箱上前,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忙凄惨唤道:“哥哥——”

    然而董贤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问柳世映:“你有没有带镜子?”

    柳世映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道:“大人脸上的刀口虽深,只要肯多给在下一些时日,在下定当尽力而为,让大人恢复如初。”

    董贤听了一时哭笑不得,原来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怕毁容才急着要照镜子,可是自己只是想要看一看伤口而已。遂不再说话,由着柳世映重新为自己包扎伤口。

    董燕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兄长,在她心中,董贤虽是可恶,却从来不会对无辜之人袖手旁观,可是刚才,他却真真切切没有救下那些宫人,甚至连句开脱的话都没有,只顾着自己说笑。思及此,董燕不由又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然而等了许久,董贤依旧没有反应,柳世映的药换完,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退下。董燕心中惴惴不安,又过了一会儿方听到董贤淡淡说了一句:“燕儿,做事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不要等到事后才想起来去弥补。”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做声。

    董燕心中一凉,又听到刘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燕儿。”犹如抓到一根救命草,刚要开口说话,待抬头看到刘欣的眼神时,瞬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惶惶道:“陛下……”

    “燕儿,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刘欣叹息道:“下去吧。”

    “陛下,我……”董燕忙抓住他的衣角,哀求道:“陛下,陛下明察,这件事不是臣妾所为。哥哥与我是至亲骨肉,我怎么会害他?况且当时情势危急,哥哥偶听不清也属常情。陛下怎么能凭一己之言就断定了臣妾的罪?”见刘欣不为所动,董燕的眼泪又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狠狠咬着下唇又松开,凄然道:“若陛下不信,臣妾敢对天起誓。黄天在上,若此事是我若为,必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董燕条理清晰,言之凿凿,况且这事本身也是疑点重重,一切尚未查清,刘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回答。室内一时沉默下来,却听董贤突然出声道:“若无要事,还请陛下移驾别宫休息。微臣身体不适,先歇息了。”

    刘欣叹了口气,道:“来人,送董容华回宫,禁足三月。”

    董燕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一双美目泪光点点,乞求道:“陛下……”

    “无风不起浪,此事终究是因你而起,就算不是你所为,也是你管下有失。你自去思过吧。”刘欣说完,便挣开她的手,往床边走去。

    董燕无奈,只好含泪应道:“是。”走至门口,回头看到刘欣坐在床边正执起董贤的手,眼中情意无限,愤恨之下几近咬碎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