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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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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是年关,学堂也酌情放了几天假。

    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依照惯例,要去老夫人那里探望。

    刚走出门,便闻到一缕淡淡的清香,董贤深深吸了口气,香味却又没了,于是转头问身边的锦铃:“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锦铃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又扭头忙着四处找。

    董贤刚想说没有就算了,就听到锦铃惊喜的指着某处道:“少爷,梅花开了!”

    董贤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墙角一枝早梅开的正好,绽放的花瓣洁白无瑕,零零落落抱成一团的几个花苞也可爱极了。

    董贤心念一动,对锦铃道:“去拿个花瓶来。”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折了那枝梅花下来,又吩咐锦铃在花瓶里装上清水,把梅花放进去,这才拍拍手上的灰尘,由锦铃捧着花瓶一起去老夫人那里。

    经过几日的修养,老夫人的精神明显看起来好了很多。董贤甫一进去,便看到董恭夫妇正围在老夫人面前说话,几人有问有答,气氛甚是融洽。

    老夫人看到董贤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深,冲他招招手,道:“贤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早有伶俐的丫头搬了凳子放在老夫人床边,董贤走过去坐下,关心问:“祖母觉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告诉孙儿,孙儿尽量去做。”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对着董恭夫妇道:“还是贤儿知道疼我这把老骨头。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我本以为阎王爷这次要把我留住了,谁知道,还能再看到你们。上天垂怜,把你们吓坏了吧……”

    “老夫人是有福之人,长命百岁,莫要再说这种话。”董恭出声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祖母……”董贤低着头蹭她温暖的手心,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老人家是真的疼他亲他,没有一点假意。

    气氛有些伤感,老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笑道:“我刚刚看你的丫头捧了东西进来,还藏着掖着,不拿上来让我好好瞧瞧?”

    董贤岂会不知她在转移话题,于是打起精神,抬头笑道:“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看院里的梅花开了,就自己动手折了送来给老祖宗看看鲜,借着这花香冲冲屋里的药味儿,希望老祖宗能早点好起来。”说罢便站起身来从锦铃手里接过花瓶,亲自捧到老夫人面前给她看。

    老夫人看了点点头,笑道:“还是我的贤儿懂事。”董贤不好意思笑笑。

    一旁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看啊,这梅花也不一定就是好。”

    老夫人不解其意,问道:“这话如何说?”

    说话之人正是二夫人,听到老夫人问,殷勤凑上去道:“老夫人你看,这梅是白色,白色在什么时候才用的上,我们心里啊都清楚,况且,这梅……”似是有所为难,又稍微顿了顿,方说道:“又谐音‘没’,这对正养病的老人家来说,可不是大不敬吗?”

    老夫人没听完便倏地变了脸色,连董恭也皱起了眉头。

    董贤心中冷笑,这女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为了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居然胡诌出一套道理来,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不成?就算以前的董贤好欺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是那个软弱的大少爷。

    于是清了清喉,董贤乖巧的叫了一声:“二娘。”

    “哟,大少爷,你这声娘我可担当不起,别折煞我这没福的人。”半阴不阳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得意。

    董贤愈发恭敬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理儿放在家中也一样,二娘一日是父亲的妻子,便一日是贤儿的娘亲。”接着话锋一转:“贤儿有一事不明,还请二娘指教。”

    “什么事?”二夫人显然对他刚才的话十分受用,居然没有继续明嘲暗讽,反而接了话。

    “前几日在学堂时,先生问了我一句话,贤儿一时忘了没有想到,回家来仔细琢磨了许久,总觉得不对。刚刚二娘的一席话让贤儿受益匪浅,所以贤儿想请二娘教导。”

    “什么话?”

    董贤没料到一直沉默的董恭会突然插话,一时有些惊讶。本来只是想戏耍一下自以为是的二夫人,他这么一问,是继续呢还是就此打住?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董贤身上,董贤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先生问我,花中四君子是指哪四位?”

    董恭眉头皱得更紧,道:“这些日子都白学了吗?四君子者,梅兰竹菊也。剪雪裁冰,傲而不俗,是为梅;幽而不病,与世无争,是为兰;轻而不佻,清雅高格,是为竹;丽而不娇,傲然临霜,是为菊。妇孺皆知的事,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董贤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继续问:“那四君子之首……”

    “自然是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飘然凤仪,四君之首,当之无愧。”

    “哦——”董贤恍然大悟般接着问:“既是如此,为什么不给它取一个好点的名字呢?比如说喜啊乐啊欢啊之类的,叫梅多不吉利……”

    “放肆!”话还未说完,就被董恭厉声呵斥:“万事万物叫什么皆有它的道理,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岂是你能质疑的?无知小儿休要再信口胡说。以后记住了!”

    “是,贤儿谨记爹爹教诲。”董贤低眉顺耳应道,心里却早已乐翻了天。这么一来,二夫人之前说的话不攻自破。

    果不其然,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老夫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笑着圆场:“那老婆子今日也占个风雅,沾沾这梅花的君子之气。”

    二夫人勉强挂起笑附和道:“还是老爷说的是,我这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哪知道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倒是闹笑话了。”

    董贤心里正乐,冷不防董恭道:“回去将书再好好读读,免得再做出如此丢人之事。”

    “是。”董贤收敛了神色,乖巧道。

    之后的话题了然无趣,无非是关乎吃穿用度、家长里短之事,董贤便借口研习功课早早离开了。

    寒风萧瑟,虽是关着窗户,也能感觉出阵阵冷意,坐在房里看书了然无趣,再说,都是些古籍,更是枯燥无味。

    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董贤唤来锦绣道:“我出门随便看看,老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去周府了。”

    这段时间董贤与周绍的往来极为密切,锦绣不疑有他,道:“我去叫车夫。”

    “不必了,也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是了。”

    “那让锦铃跟少爷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董贤推不过,只好应许。

    依照现代的时间,眼下正是早上九点左右的样子,冬季的天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雪,虽是年关,街上却也并没有很多人,有些冷清。

    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摆放着年货的摊子,董贤起初瞧着新鲜,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偶尔碰到个店铺,兴致勃勃的进去,却是索然无味的出来。

    再转个弯,不远就是周府。

    董贤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几声闷响,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董贤想当做没听见直接走过去,却突然从旁滚过来一个东西,直到他脚边才堪堪停住,惊得身后的锦铃尖叫了一声,也让他不得不后退几步。

    定了定神,董贤方看清,原来是一个小孩子,双手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后面的人追上来,抓起小孩衣衫后领把他提起来,又丢到地上,一边狠狠踹着一边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跑,我让你跑!”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人!”锦铃性子最直,看到有人欺负弱小,忘了刚刚才受了惊吓,开口就嚷起来。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一看出声的是个小姑娘,旁边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打人的大汉丝毫没有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你!”锦铃气的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锦铃,”董贤不动声色道:“前面就是周府,你去跟周家借几个护卫来,让这位知道什么是王法。”

    锦铃一听董贤出声维护,脸上立现欣喜之色,清脆脆应了一声是。

    大汉一听,立即停了打人的手脚,恶狠狠丢下一句“算你小子好远”便扬长而去。

    锦铃忙上前扶起地上的小孩,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要你多管闲事!”小孩甩开锦铃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施了好心却不被领情,锦铃委屈的看着董贤。

    “好了,走吧。”董贤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别走!”衣衫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拉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孩子。

    董贤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小孩一反刚才的嚣张,道:“你救了我,我应该报答你!”

    “报答?”董贤重复了一遍,小孩点了点头。

    董贤失笑:“不用了。”

    “不行,知恩不报非君子。你说吧,让我怎么报答?”小孩紧紧拽住董贤的衣角不松手。

    “救你的是她又不是我,我要你什么报答?”董贤侧了侧头,看着锦铃道。

    “可是……可是……”小孩慢慢涨红了脸,讷讷道:“是你说了话之后,才把他赶跑的。”

    “哦,这样啊,”董贤点了点头,道:“那你跟她道个谢,算是报答我好了。”

    小孩瞪大了眼看着他,,董贤又道:“怎么?不愿意?那算了,反正我也没想要你的报答。”

    小孩咬了咬牙,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不情不愿的转身对锦铃道:“谢姑娘相救。”

    锦铃跺了跺脚,羞红了脸道:“少爷!”

    “这样好了吧?”小孩抬起头盯着董贤问道。

    “好了,我们两清了。”话音未落,小孩却突然冲着他跪了下来。

    董贤忙后退一步让开:“说了不相欠了,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受不起。”

    “谁说两清了?我还欠师父一个拜师礼。”

    “谁、谁是你师父?”一时太突然,董贤有些慌乱。

    “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孩一字一顿清晰的说出。

    董贤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那天的那个……”

    “是。”小孩仰头瞧着董贤,恳求道:“王昭虽然家贫势低,但只要师父有什么吩咐,定竭尽全力去做,只求师父能够教导一二。”

    “你别这样,先起来。”董贤伸手去拉,怎奈小孩倔强的很,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董贤只好道:“你先起来再说,你不起来,我就不答应。”

    小孩闻言立即站起来,拉着董贤的衣衫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师父。”

    董贤擦了把汗,说:“你别叫我师父,我当不起……”话没说完,就看到小孩失落的眼神,情急之下忙改口: “这样吧……呃,你多大了?”

    小孩低着头,说:“我是庚子年生的。”

    “庚子年?”董贤有些困惑,这天干地支分开他还认识,合起来却是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一旁的锦铃惊呼道:“才比少爷小了一岁,怎么可能?你这样子,看起来也就□岁。”

    董贤心思一转,说:“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小孩迟疑着没有答应,倒是锦铃又急又恼叫道:“少爷——你怎么能……”

    董贤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话,锦铃气鼓鼓闭上嘴。

    董贤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能做你师父。”

    小孩咬了咬唇,低低叫了声:“大哥。”

    “好!”董贤眉开眼笑,问王昭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得知王昭家中只有一个眼睛瞎了的娘亲之后,便执意要去探望。

    王昭拗不过,只好带路。

    “对了,”董贤突然一拍脑袋,拉着王昭七拐八拐,然后踏进一间看起来像是药铺的店,扬声道:“大夫,大夫在吗?”

    门帘被掀开,一个蓝衣少年走出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样子,问道:“什么事?”

    董贤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医生,于是不确定的问:“你是大夫?”

    少年没有理他,只拿眼随便瞧了瞧王昭,道:“没什么大碍,擦点金创药就好了。”

    董贤拦住他,道:“你还没看,怎么就知道?”

    “这点小伤一看就知是殴打所致,无需细看。”少年说着便去取了瓶药丢给董贤,让他给王昭抹上,自己又进屋忙去了。

    董贤要给王昭上药,被锦铃拦住,只好坐在一边坐着看锦铃忙活,闲着无聊,便找话题说:“大夫年纪这么小,不知道开的药管不管用,要是不……”

    “要是治不好你还来找我便是,铺子就在这里,我也跑不掉。”董贤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少年大夫手里端了个木盆,里面装满了不知名的药材。

    “呃……”董贤讪讪一笑,道:“大夫莫放在心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行医之人,最是忌讳随便二字。”少年一边将药材放进药柜里一边板着脸道。

    董贤碰了个软钉子,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坐着。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tat 挥泪